清芬领航企业（四）张赛——打造中国的机器人品牌
IIIF 清华大学产业创新与金融研究院
编者按
2017年清华大学产业创新与金融研究院联合清华校友总会共同开展“企业创新力调研评选”活动，从几百家清华校友企业中评选出优秀创新能力企业。
2018年，研究院征集获奖企业创新创业故事，组建编委会，在清华校友总会的支持下，精心遴选汇编成书---《清芬领航企业创新辑录(第一册)》于2021年春由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收录进该书的共有十六家企业、十六位清华校友、十六个创业故事。这十六个创业故事勾勒出了清华人办企业的一些共性：强于技术创新，企业发展立足于国家经济发展大局，以及一以贯之地传承清华“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和“行胜于言”的作风等。
IIIF今日推出《清芬领航企业创新辑录》系列，通过连载方式，将这些创业故事分享给读者，希望加深对创新创业这项复杂系统工程的认识。特别是新冠肺炎疫情持续已近三年，国际局势风云变幻，企业生存发展普遍面临诸多困境的当下，提醒我们更要不忘创业者的初心与使命，坚定信心，凝聚实干，艰苦奋斗，勇于面对时代挑战破难题、抓机遇、谋发展，与党和国家同频共振。IIIF也要更好的发挥协同创新平台作用，为企业创新发展一如既往地提供支持与帮助。让我们携起手来，共同努力，期待每一个企业清芬挺秀，郁郁葱葱，取得更加辉煌的成绩，为社会创造源源不断的价值与财富。
张赛——打造中国的机器人品牌
2022年初，工业机器人及智能制造领军企业翼菲自动化宣布完成数亿元人民币D轮融资的交割。此次融资由春华资本领投，老股东清控银杏、宽带资本跟投，并引入知名产业资本，致远资本担任独家财务顾问，将助力翼菲自动化向世界级的中国机器人品牌加速迈进。公司的创始人和董事长就是清华大学2002级能源与动力工程系（原热能系）的张赛。
曾几辛酸几放矢
张赛出生于一个典型的军人家庭，父母及祖父母、外祖父母都是军人，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以及对越自卫反击战等。他从小接受严格的家庭教育，父亲在教导他遵守各种规矩的同时，也很注意培养他独立思考、自主判断的能力，凡事不依赖别人帮助，靠自己的力量去解决问题。“父母经常告诫我，既然做出选择，就要负责到底；既然要做一件事，就要把它做到最好。”张赛始终引为信条。面对命运在关键时刻为他出的选择题，张赛共经历过“五次放弃”。
第一次发生在小学毕业时。张赛没有选择直接升到学区内的重点初中就读,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独具特色的采取英语教学模式的济南外国语学校，也是济南当时唯一一所要通过考试入学的初中。经过激烈的竞争，张赛最终以全市第10名的好成绩成功进入济南外国语学校。
第二次是在高考前夕。因张赛的成绩在学校稳居前三，获得保送进入一所全国知名重点大学且任选专业的资格。但张赛心中的理想是清华大学，他要为目标而拼搏。于是他放弃了保送机会，最终以济南市第4名的优异成绩成功考取清华大学，也成为他所就读的高中历史上第二个考入清华的学生，被记入了校史荣誉中。
第三次发生在本科毕业时。张赛的学习成绩在全系排第三名，总学分排名全系第1。毫无疑问他可以轻松保送本校直博。然而张赛渴望看到外面的世界，接触更广阔的天地。于是他放弃直博的机会,开始了美国留学的申请计划。经过不懈努力，他被美国哥伦比亚大学以全额奖学金录取。
第四次发生在取得硕士学位后。张赛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主修机械工程，并获得了硕博连读的机会。在仅用一年时间拿到硕士学位后，张赛仔细审视了自己的兴趣爱好与发展目标，他认为科研学术并非自己所期望的人生之路。于是他放弃了读取哥伦比亚大学博士学位的机会，毅然回国，加入了著名的香港上市实业公司——震雄集团，投入到了工业实践当中。
张赛在哥伦比亚大学毕业典礼上
第五次放弃是在完成与震雄集团的五年合同后。震雄集团是一家注塑机的研发设计和生产制造企业，张赛以管理培训生的身份加入震雄集团，并签订了为期五年的工作合同。张赛前三年主要做设计研发，后两年负责公司内部的精益生产改造。公司高层对张赛的能力与表现十分满意，合同到期之后，极力挽留，甚至许以今后进入董事会的承诺。但张赛的心里一直保有一颗创业的种子，于是他放弃了高额薪水，回到家乡济南开始创业。
空吊倦影寒月织
创业要有梦想，而张赛的梦想来源于他的少年时代。“Transformers, more than meet the eye!”每当这个熟悉的旋律响起的时候，张赛总是蹲守在电视机前，聚精会神地看《变形金刚》动画片，里面擎天柱、威震天等可以变形的机器人深深吸引着他。从那时起，张赛的心里便有了一个稚嫩的梦，有一天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机器人。
张赛公司接待室里的展柜，
陈列着各式各样张赛的收藏
求学生涯中，张赛选择的也是关于机械和自动化的专业，清华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培养了他作为一名优秀工程师的理论基础，5年工业企业的工作生涯磨练了他丰富的实践经验。
工作过程中，张赛敏锐地发现国内工业自动化水平相对较低，生产线急需升级改造。他认为工业机器人和自动化产线一定是中国工业发展的必然趋势。工业机器人中，使用最多的无疑是在汽车产业中大展身手的关节式串联机器人，但这也正是世界机器人领域四大家族的传统优势所在，国内很多新兴机器人公司都纷纷瞄准这个领域。张赛认为如果自己去做这种机器人，很难与巨头抗衡。但若是纯粹做一个系统集成商，只是应用别人的机器人，又缺乏核心竞争力。就在踌躇不定时，一种新兴工业机器人种类——并联机器人进入张赛的视野。
并联机器人是一种以并联机构为基础而搭建的机器人种类，其速度快、刚性好、灵活性高的特点使得它可以广泛应用于日化、食品、电子、制药等领域，代替传统的人工进行分拣、装箱等纯逻辑重复性劳动，从而降低企业用工成本，提高生产效率，保障产品质量。在当时，世界上也只有ABB、FANUC等国际机器人巨头才拥有并联机器人的产品，其高昂的售价使得国内的潜在客户望而却步。张赛认为，并联机器人是一种理想的代替人工重复劳动的机器人类型，随着人口红利逐渐消失，劳动力成本不断上升，并联机器人势必有朝一日会迎来优秀的投入产出比。而且国产化的机器人研发和生产也会比国外知名品牌机器人具有价格优势。面对整个工业机器人市场这块大蛋糕，需要用一把足够锋利的刀去切开。于是张赛决定以并联机器人为突破口，先从细分领域做起，树立该领域的龙头地位之后，再逐渐渗透到工业机器人的其它领域中。
张赛给客户讲解并联机器人
在创业之初，大部分国产机器人厂商采用的办法是，买来别人的机器人拆开研究仿制，而后采购所有现成的核心模块，以搭积木的形式攒出一台机器人。这样确实可以实现迅速获利，但并不是一个产业发展应有的格局。张赛选择从最基础的理论开始，从头搭建自己的机器人体系。机器人所有的机械设计、电路设计、软件代码、路径规划、运动算法，乃至视觉识别，张赛都坚持自主研发。虽然这样的设计研发投入很大，过程很艰辛，但产品会更加接地气，且拥有更多的自主权和灵活性。张赛称之为：The Unparalleled Parallel Robot!
张赛的公司起初注册了一个英文名字“RobotPhoenix”，意为“机器凤凰”，借助“凤凰”这一中国古老的图腾象征，彰显了公司要做中国的机器人企业的决心。引申“凤舞九霄，翼菲冲天”之意，“翼”即凤凰展翅翱翔的翅膀，“菲”取自凤凰英文音译“菲尼克斯”的第一个字。怀揣打造属于中国自己的世界级机器人品牌的目标，张赛开始了他“翼菲冲天”的创业之路。
历途尚短昔承志
创业是九死一生的历程，从上市公司高管到白手起家的创业者，张赛自觉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但现实更加艰难。
翼菲成立之初，张赛将自己的全部积蓄投入到项目之中。公司刚成立时，团队只有3个人，他们在济南高新区的一个联合办公空间里租用了8平米左右的办公室，人和设备挤在一处。所有的设计装配都要自己动手。为了不影响周边公司的正常工作，常常要等到夜深人静时他们才进行打孔、切割等工作。调试大功率的机器人，偶尔会引起跳闸，造成整个办公空间断电，作为负责人的张赛甚至被物业指着鼻子骂，差点要面临被赶出去的狼狈。人员招聘也是巨大挑战，如何让别人相信这样一家“皮包公司”将来能成长为一个世界级企业，张赛心里没底。2012年济南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三更半夜时张赛独自离开办公室，整个园区都处在一片静悄悄的黑暗当中，凛冽寒风里，张赛拷问自己，这就是创业所必须经历的孤独与艰辛吗？
就这样，年幼的翼菲像个刚出生的婴儿，呀呀学语、蹒跚学步。张赛也从一个单纯的工程师和生产主管，逐渐自学并掌握了财务会计、人力资源、市场销售、项目管理、演讲宣传等多项技能。公司入选济南市引进海归创业计划，得到了济南政府创业启动资金的扶持。靠着这笔资金以及团队最初投入，公司成功的成立3个月时制作出了第一台并联机器人原型机。之后，济南政府邀请翼菲公司作为引才引智的代表，参加山东省第七届海洽会。
随着翼菲的不断发展，公司拥有了第一位来自社会招聘的员工，第一次搬入了独立的办公场所，获得了第一个客户的试用订单。张赛对第一次送机器人去客户现场的场景至今记忆犹新。公司的11个员工全员出动，随机器一起到了客户的工厂。在车间熬了整个通宵，累了就坐在地上靠着设备打个盹。这种敬业精神得到了客户的赞许和认可，此次机器试用获得成功。
在持续努力下，翼菲的机器人从开始天天出问题，到一周出一次问题，直到三个月不出现任何问题，产品的性能和稳定性不断提高，真正成为一款经得起客户现场环境考验的机器人。随后，借助客户试用订单的影响力，翼菲的产品逐渐打开销路，逐渐应用到食品、医药、日化、电子等各个领域。
与此同时，张赛开始寻求与资本市场对接。2014年初，深圳的上市公司佳士科技成立了一家全资子公司——佳士机器人，希望通过投资、并购，在机器人领域有所作为。佳士科技是国内一家做电焊机的龙头企业，在焊接机器人领域颇有建树。于是佳士机器人通过高特佳公司寻找合适的投资标的，翼菲在成立近两年时，顺利完成了天使轮融资。
一年之后，张赛又报名参加了黑马运动会。在这场创业者盛会上，他不但结识了很多业务合作伙伴，也融入了黑马会这个全国最大的创业者社群中。半年之后，黑马创新创业大赛在全国范围内轰轰烈烈地展开，张赛带着他的并联机器人项目一路过关斩将，一举夺得当年黑马大赛硬件与先进制造行业的冠军。可可资本、常春藤资本等机构借助大赛的契机与张赛相识相知，随后深入了解交流，最终完成了对翼菲的preA轮投资。
张赛代表公司参加中国创新创业大学行业总决赛
荣辱兴衰一任痴
拿到上千万元融资的张赛信心满满，准备和翼菲一起迎来一段高速发展的时期，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翼菲即将面临的却是一个生死存亡的考验。
为了冲销售额，翼菲的创始团队做出了一系列在今天看来非常错误的决策。他们主动放弃了自己最擅长的并联机器人领域，转而尝试去接家电行业的大集成订单。这些订单如果做成，固然会对公司的销售额有很大提升，但当时的翼菲并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储备。加之客户十分强势，签订订单之后没有一分钱的预付款，要产线验收之后才付款。于是，翼菲搭上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垫资采购了大量原材料。看着公司急剧流失的现金流，张赛很快发现这种思路不对，他与合伙人沟通，提出及时止损放弃，回归主业，但未能达成一致。非但如此，合伙人在公司规模尚小的情况下，坚持推行BU制（业务单元独立核算），这使得本来就很紧张的技术资源由于BU的限制，变得更加难以统筹调动。到2015年底，公司业绩非但没有长进，还产生了大量无法交付的项目，大额垫资全部打了水漂。内忧外患之下，翼菲在2016年初终于走到了现金流断裂的绝境中。
为了挽救公司，张赛借用了父母打算用来买房子的一笔钱，另外两位自然人股东也慷慨解囊，借钱给公司救急，先给员工支付工资，但公司的其他合伙人却不愿再拿出任何资金，甚至还提出要张赛回购股份，退出公司。在这段最痛苦的日子里，公司长达三个月的时间无法给员工支付工资，但翼菲的四十多名员工却相信张赛可以力挽狂澜，重新将公司带回正轨，无一人离职，甚至还自掏腰包出差，去维护客户，去扶持项目。这些都让张赛无比感动，他暗暗立下誓言，但凡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挽救翼菲。
此时摆在张赛面前的有三座大山要迈过：一、合伙人出了问题，要更换公司的管理层；二、现金流断裂，要筹集公司运营及回购合伙人股份的资金；三、以往投资协议中的对赌触发，要想办法让原有投资人取消对赌。张赛在与一些投资人接触之后，明白只有靠自己的力量解决这三个问题，才有可能为公司融到救命的资金，重获新生。
这真的是张赛人生中的一段至暗时刻，要想让这四十多位优秀的员工不至于失业，要想让支持自己的投资人不至于失败，要想让信任自己的客户和供应商不遭受损失，要想让翼菲这个名字继续延续下去，张赛必须承担起这个重担来！一介看似文弱的书生，在危难时刻爆发出了惊人的决断力。
张赛首先找合伙人谈判，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为了筹集资金，张赛先后抵押和出售了自己位于济南和北京的两套房子，并生平第一次开口找亲戚朋友借钱，凑够了公司短期运营和回购合伙人股份的全部款项。最后张赛找到先前的两轮投资人，成功说服他们取消了原有的对赌条款，继续支持公司的发展。
当翻越过这三座大山之后，张赛得到了峰瑞资本的支持，他们在这个事件中看到了一个年轻企业家的魄力、决心和信念。于是选择投资翼菲，并在随后见证了翼菲飞速发展的奇迹。回望这段往事，张赛开玩笑地说，也许正是因为公司名字当中有“凤凰”两个字，才命中注定要经历一次绝境浴火、涅槃重生的过程。如今已经褪去束缚，到了该冲上云霄的时候了。
张赛参加峰瑞资本年会
前路犹长今启始
经历过生死的翼菲更加团结而富有战斗力，每一名翼菲员工都深知能走到今天是多么不易。张赛迅速统一了思想，取消不合时宜的BU制，并把业务重心重新调整到并联机器人的相关应用上。这一举措立竿见影，由于翼菲在并联机器人方面深厚的技术积累和性价比优势，他们生产的机器人很快就进入许多国内外知名企业的生产线。
张赛在海外客户工厂参观考察
翼菲用自己专业化的能力和优质服务，获得了许许多多客户的认可，每个客户都与翼菲建立了长久的合作关系，后续的自动化需求也都乐意找翼菲来完成。张赛认为，客户的需求是企业发展最大的动力，正是由于客户的严格要求，才使翼菲不断登上新的台阶。张赛非常重视突破性的创新研发，诸如湿巾粘盖、五轴理瓶、快递分拣、异形烟码垛、颗粒药包装等许多行业内的开创性应用，翼菲率先提出、研发并成功实施。张赛带领的翼菲正在逐渐成为行业的引领者，不断挑战并创造着一个又一个全新的机器人应用领域。
张赛在车间里指导机器人调试工作
功成名就未可知
时光流转，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如今的张赛已经跨入人生的第三个本命年，翼菲也刚刚庆祝了八周岁生日。八年里，翼菲从只有三名员工，到拥有三百余人的生产研发团队；从八平米的办公室，到济南总部一万多平米的厂房，并在上海与杭州建立了子公司；从只有一款并联机器人产品，到轻工自动化领域全覆盖，并业务辐射到一些消费和特种行业应用；从屡屡被拒绝，到服务上百家客户，全国一半的省份中都可以找到翼菲的产品，并远销欧美和东南亚；从没有订单，到现在销售额过亿，并且还在不断飞速增长之中。翼菲的发展速度也堪称工业自动化领域中的一个标杆。
翼菲夺得了2018年第三届清华校友三创大赛先进制造行业的冠军，荣登胡润百富2018中国最具投资价值新星企业百强榜单，与清华大学合作，获得了2018中国机械工业科学技术奖一等奖。张赛本人也获得了很多殊荣，其本人最看重的，无疑是中央电视台授予的“2017CCTV中国创业榜样”的称号。当他在颁奖典礼上从中国上市公司协会会长王建宙手中接过沉甸甸的奖杯，并将它高高举起时，张赛的内心充满了激动、欣慰与自豪，这一刻，是对他以及他所开创的事业最好的肯定。
张赛在CCTV中国创业榜样颁奖典礼上
张赛和他的翼菲自动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艰难险阻、更多机会、更多惊喜在等待着他们。如果说张赛最初创业的想法只是趁着年轻去闯一闯，锻炼能力，证明一下自身的价值，时至今日，张赛认为创业最大的价值就是自己所做的这番事业，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可以使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张赛的梦就是翼菲的梦：成为一家世界级的中国机器人公司。我们祝福这梦想早日实现！
文章来源于《清芬领航企业创新辑录》，有部分删减
编辑：高娜
责编：刘颖
附：《清芬领航企业创新辑录（第一册）》
清华大学产业创新与金融研究院(IIIF)主编的《清芬领航企业创新辑录(第一册)》,由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该书收录了十六家清华校友企业的创新创业故事，全面记录了这些企业创办、发展、成长、壮大的发展历程，十六家企业涉及行业包括生物医药、电子信息技术、能源与环境保护、先进制造、新材料技术等。该书通过真实记述企业家的创新行为、创业现象、创业过程、创业方式，以及企业与外部环境相互作用等动态历程，为读者呈现了企业家、创业者宝贵的创新精神。并有助于读者进一步认知创业企业特别是高新技术企业的构成要素、运行体系、内外环境以及创新与发展规律。
清华大学
产业创新与金融研究院
